国公府的外祖母死了。
托梦让我们给她给多烧点银票。
说要找关系给我们庇护，阎王爷说了假的不管用，烧真的才行。
府里的大舅父烧了一千两银票，出门就捡到了三千两。
在外的二舅父烧了五千两银票，表哥考了好几年都没考上的秀才居然考上了。
进宫的小姨母咬咬牙烧了一万两银票，立马就被查出有了身孕。
全家连夜烧银票。
我娘也想烧，却被我拦住了。
舅父们都骂我不孝。
1
从南疆到长安，千里远的路途。
我和娘日夜赶路，终于在外祖母头七之前赶到了。
国公府的外祖母死了。
葬礼风光大办，孝子贤孙跪了一地。
全长安的人都夸外祖母福气好啊！
就算走也走的风风光光的。
还说，外祖母在地府里成了鬼仙，会保佑国公府的。
葬礼第二天，大舅父出门就捡到了三千两银票。
大家都说是因为他孝顺，外祖母保佑他财运亨通呢！
原本准备出远门的二舅父，急冲冲的赶了回来，抱着外祖母的牌位痛哭流涕。
没两天，那考了好几年都没有功名的表哥，居然中了秀才！
在宫里面的小姨母，柔嫔娘娘派了人回家打探消息。
这才知道她的两位兄长都做了那个梦，给老太太烧了真银票。
于是，她咬了咬牙，烧了一万两银票。
然后就被查出了身孕。
她几乎高兴疯了！
得知小姨母偷偷烧了一万两的银票之后。
大舅父和二舅父嫉妒的脸都扭曲了。
大舅父在院子里指着大舅母咒骂。
“当初我说要多烧点，你偏不听！有我娘保佑，我怎么可能只捡三千两啊！”
“都怪你，害的我白白错过了这么个发财的好机会。”
大舅母满脸不悦的撇了撇嘴。
“再烧一次不就好了。”
我们赶到国公府的时候，就见到了这两个人在为了要烧多少银票争吵。
我娘问了他们怎么回事，才犹犹豫豫的看向我。
“娘还有几百两银票，要不我们也烧一下？”
我没应声。
拉了拉她的衣袖。
大舅父看见了我的动作，指着我骂。
“不孝顺的东西。”
又转过头看向我娘。
“二妹啊，虽然老太太不待见你，就连托梦这种好事情都不想着你，可你运气好，听见了。”
“你要是听你这个傻女儿的，不给咱娘多烧点银票，以后天上掉馅饼都砸不到你头上。”
这天大的好事情，让侯府里挤满了人。
出去游玩的二舅父一家也匆匆赶到了。
几个表哥表姐在灵堂日夜轮流跪着，以尽孝心。
大家都在心中祈祷，求着这老太太庇护自己。
如今见到我们不识好歹的样子，大舅父家的表姐冯悦儿笑了起来。
“爹，你跟她们有什么好说的，说不定这次来还要打秋风呢！”
二舅母这时候也走了过来，不屑的开口。
“都是一家人，没有银票烧，我们赏你点也不是不行。”
眼见他们说话越来越难听，我娘拉着我回了她出嫁之前的院子。
她担心我难受，还劝我别跟他们计较。
“娘，你觉得我傻吗？不怕错过了这次发财好运的机会？”
我娘苦笑了一下。
“我没那个福气，我只是难过老太太就这么去了。”
我转头，盯着灵堂的方向，冷冷的笑了一下。
“是啊，那可不是我们能要的福气。”
到了晚上。
众人齐聚一堂。
跪在了灵堂之中。
大舅父跪在棺椁前，边烧银票边念叨。
“娘啊，您受累跟阎王爷问问，我什么时候能发大财啊！”
“您儿子能不能过上好日子，全看您庇护了。”
现如今，偌大的国公府开支不小，又没多少进项。
再不多来点银子，真的是坐吃山空了。
大舅母殷勤的亲自将各种贡品摆好。
虔诚的上了香火，拜了拜。
“娘，这是您最喜欢的糕点了，您乖孙女悦儿亲手做了孝敬您的。”
“咱们悦儿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女，嫁不了太子，嫁个王爷也是可以的。”
“您老人家多上上心啊，悦儿的好姻缘可全靠您了。”
这么多年来，我还是头一次见大舅母对外祖母这么客气。
大舅母与外祖母一向合不来。
大舅母出身世家，心高气傲的，对于一个地主家出身的婆母很难恭敬起来。
国公府的子女缘都不旺。
大舅父嫡亲的只得了冯悦儿这么一个女儿。
倒是还有个庶出的儿子，可惜招了大舅母的嫌。
小的时候，也不知道怎么了，摔傻了。
二舅父有一个嫡亲的儿子，只是文不成、武不就的。
如今终于熬出头了，考了五年了，终于中了个秀才。
他家中还有两个庶出的女儿，现在也正跪在堂前尽孝呢。
大舅父还没絮叨完，二舅父一家就扑了上去。
吵吵闹闹的，争着抢着尽孝。
“大哥，你也太慢了，该轮到我了。”
大舅父不满的瞪了一眼他。
“急什急啊？赶着去投胎啊！”
只见二舅父拿出一只镶了金玉又粗又大的香点了起来。
大舅父脸黑了。
二舅父嘿嘿一笑。
“想娘了，多跟娘说几句话。”
他边说着，边往火盆里扔银票。
一张接着一张的烧，火焰红彤彤的，照得跪在堂前的众人双眼也红红的。
那一刻，好像是地狱里的恶鬼，来到了人间。
周围好像冷了几分，我抖了抖。
在一边帮忙用金箔纸折元宝。
表哥朝着我踹了一脚。
我瞪了他一眼。
“哟，还敢瞪我？找打是不是？”
说着就挥舞着拳头向着我砸来。
我刚想躲开，却被我娘一把抱住，她担心我受伤，挡住了表哥的拳头。
我娘本来就体弱，被他锤了这么一下，闷哼了一声。
疼得蜷缩起了身子。
“娘！你没事吧！”
我担忧的看着她。
她强忍着痛苦，还出言安慰我。
“璇儿别怕，娘没事。”
表哥冷笑着讥讽。
“装什么装，别是想讹钱吧！待会给你一百两行不行？”
我抬头怒视着他。
“你这个畜生！她是你姑母，是你长辈！”
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。
“国公府可不缺你们这门穷亲戚。”
说起来我娘虽然是国公府的二小姐，但是在府里并不受待见。
她是外祖父从战场上抱回来的遗孤，记在了外祖母名下养。
外祖母曾经一度怀疑是外祖父在外边偷人了，才有了她。
只是老国公爷指天发誓，他没有对不住发妻，外祖母才对我娘态度好了几分。
大舅父、二舅父和小姨母都是外祖母亲生的。
唯独我娘，是个外人。
自从我娘死活非要嫁给我爹之后，老太太就一直看我娘不顺眼，觉得她不知好歹。
老太太嫌弃我爹是个穷道士，破兜里掏不出三个铜板。
后来我爹在我十岁的时候去世了。
老太太是个嘴硬心软的。
每年都会叫人给我娘寄几千两银子，说怕我娘饿死在外边给国公府丢人。
这事儿，老太太是偷偷做的。
当初我娘出嫁，老太太发话了，不认我娘这个闺女了。
哪怕知道我娘回长安，她也是横眉冷对的没有好脸色。
后来老太太也拉不下脸面和好。
每年我娘都会带着我回长安待几天，远远的多看几眼她。
见到她身体健壮，才能放心离去。
可今年，秋雨刚落下的那一夜。
我娘梦到了外祖母哭，哀伤的流着血泪也不说话。
醒来时，紧紧拉住我的手，浑身发颤。
“我们回长安……回长安，去看一眼你外祖母。”
我娘确实没梦到外祖母托梦让她烧银票。
如今，他们得了指示，见我娘没梦到，就愈发不待见我们了。
二舅父忙着点他那金贵的线香，眼神都没分一个过来。
倒是二舅母，不悦的朝我瞪了一眼。
“有娘生没爹教的玩意，对你表哥什么态度？”
我娘听了这话，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。
刚想开口说什么。
我抄起一旁的椅子，就朝二舅母砸过去。
沉重的梨花木太师椅被我轻松举了起来，砸到了二舅母身上。
“哎哟！”
她惊呼一声，倒向了棺椁的方位。
头磕到了那上边，鲜血顿时流了出来。
众人惊呆了。
张大嘴巴震惊的看着这一幕。
反应过来后，七手八脚的抬椅子的抬椅子，扶人的扶人。
两个人一起合力才将那把椅子抬起来。
二舅母痛的直哀嚎。
见状，众人都纷纷远离了我几步。
大舅父满脸愤怒的指着我，气得手都抖了几下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真是个小疯子。”
“成何体统！成何体统！”
我冷笑的看了一眼乱作一团的这些人。
就在这时候，二舅父大喊了一声。
“点着了，终于点着了！”
众人侧头看过去，发现二舅父手中那又大又粗的线香，好不容易冒出了点火花。
表哥冯济才也不管他娘了，顿时兴奋的走了过去。
“爹啊，帮我求求祖母，我要中状元，我一定要中状元！”
“我要三元及第，光宗耀祖！”
国公府军功起家，可是如今战事平息，也不用打仗了。
自从老国公去世后，两个儿子资质平平，吃喝玩乐倒是在行，孙辈里稍微有点出息也就这个刚考上秀才的表哥了。
可以说，国公府的荣耀，也就剩下老国公的那点余晖了。
只是，这时候二舅父的又叫唤了起来。
“怎么又灭了！这咋回事啊？点不着啊！”
大舅母在一旁捂着嘴笑了起来。
小姨母柔嫔娘娘不耐烦的催促道：“哥，娘不想收你香火呢，你赶紧让开。”
她是特意求了陛下恩典，才出了宫来给老太太送终的。
怀孕的事情还紧紧瞒着呢！
没满三个月可不敢往外边说，怕孩子养不住。
今天站了这么一小会，就有点累了。
微微侧身倚靠在一旁伺候的侍女身上。
“咱娘平时最疼我了，说不定现在就想我了呢！”
二舅父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。
“你闭嘴吧。”
他转过头满脸困惑盯着那香，想不通为啥点不着。
这时候，大舅父家那个庶出的傻子表哥冯济玉跑了进来。
呆呆的拍着手嘿嘿傻笑着。
“血！祖母喜欢血！嘿嘿嘿！”
“祖母！血！嘿嘿！”
说完还有模有样的跪在牌位面前，嘭嘭嘭的磕头。
不一会额头都红肿了。
他也仍旧傻笑着，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。
众人一惊，难道是祖母给他托梦了？
只是围着他问东问西的，也问不出个什么东西。
他只会傻笑。
二舅父更是懊恼到锤胸。
“娘唉！你托梦给谁不好，托梦给一个傻子！”
突然二舅父瞥到棺椁上的血，那是刚刚二舅母摔倒时磕到头流出来的。
灵光一闪，拿着香头在那血迹上蹭了蹭。
对着棺椁拜了拜，然后重新点香。
果然，香粘了血的地方燃了起来。
“燃起来了！燃起来了！”
“血祭！娘肯定是喜欢血祭！”
顿时，他转过头看向二舅母那流血的伤口两眼放光。
二舅母此时已经让大夫用纱布包扎好伤口了，伤口不大，只有轻微的血迹渗了出来。
看到他这样子，破口大骂。
“你这死没良心的！你难道还想用我的血啊！”
“我嫁给你这么多年，还为了你生了济才这么个儿子，你就是这么对我的！”
表哥冯济才也挡在他娘面前。
“爹，要血祭不一定要我娘的血，你等着。”
说完他掏出匕首，转身朝我走来。
“我可听说了，极阴命格的人能通阴阳，我记得表妹你就是阴时阴历出生的吧！”
“极阴命格人的血，肯定是祭祀的好东西，祖母肯定喜欢！”
“表妹，是你回报国公府的时候了。”
他盯着我，眼神里带了贪婪。
我娘挡在我面前，厉声警告他。
“济才，你白读这么多年圣贤书了！你要对璇儿动手，除非我死！”
“你不怕我去告御状，让陛下革了你的功名！”
表哥冷笑了一声。
“放心，祖母保佑着我呢，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。”
说完推开了我娘，举起冰冷的匕首就想向我刺来。
他表情狰狞，好像是恶鬼一样，扑了过来。
“表妹，我会感谢你的付出的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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